煮芋成新赏

【亮光】《本因坊》分先第一

原著向围棋主题,小光取得本因坊的故事


分先第一


早春三月,在上野公园绯如云霞的樱花初绽的时候,第59期本因坊战循环赛即将迎来尾声。但在与此同时的东京爱新堂医院,桑原本因坊正因为腹部疝气接受治疗。

每日新闻社的记者加藤前来探望时,发现病房里已经来了几位棋院出版社的编辑。身着病号服的本因坊虽然身形佝偻,但交谈时声音洪亮、神采飞扬,精神矍铄的模样全然不像一位新入院的病人。

“这么说,循环圈的胜负大致已经定了?”

编辑天野回答道:“塔矢名人目前六连胜,进藤七段紧随其后五胜一败。今天是第七轮,如果仍是名人胜的话,那挑战权就归他所有了。”

本因坊朗声道:“天野君,你对小塔矢很有信心嘛。”

小塔矢?

加藤反应过来,这是指塔矢亮,如今的名人头衔持有者。桑原本因坊是比前五冠王塔矢行洋更早踏入棋坛的前辈,对于前五冠王之子、如今的棋坛后起之秀塔矢亮,确实可以称其一句“小塔矢”了。

天野颔首笑了。加藤问道:“本因坊老师,您认为谁会最终夺得本因坊挑战权呢?”

“我见过那小子的决心。”本因坊盘坐在病床上,半阖起双眼,“这一局他不会输的。”

加藤还想追问,却见天野笑道:“本因坊老师还是这样。那年新初段联赛,刚刚定段的进藤君对上前名人,您就赌进藤君会赢。”

本因坊嚯嚯大笑起来,他的背倚着软垫,说话的声音放轻缓了些,但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气势:“天野君,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我守着本因坊这么多年,依靠的东西早已不只是围棋了——还有直觉。棋士的直觉,是很可怕的东西啊。”

 

进藤光站在廊口,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地喝。平时的他很少在对局前喝茶,但今天不一样,他急需一口浓茶振奋精神,同时平复自己激动紧张的内心。

这是他离头衔挑战权最近的一次,只要赢过塔矢亮,两人就能同以六胜一败的成绩加赛,从而决出最终的挑战权持有者。获得挑战权的几率达到了清晰的25%,虽然数字不高,但足够鼓舞人心。

进藤光把一次性纸杯捏扁,投入回收桶。

塔矢亮已经坐在棋枰前等待着了,听见进藤光的到来,他睁开双目,直白热烈地看进对手的双眼。那一瞬间,进藤光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轻微战栗,那是一种因过分激昂的斗志而不可避免的反应,是昂扬的宣誓,是战意的流露。塔矢亮正怀着与他别无二致的心情。

那么,就开始吧。进藤光在棋枰另一端坐下,捏紧手中的折扇。

这一局,由他执黑先行。

他呼出一口气,提子往右上角落去,小目开局,秀策流的一贯走法。塔矢亮屏息凝神,片刻后在左上角星处落子。依次各占两角后,进藤光小飞缔角,模样稳健,塔矢亮拆边,呈两翼张开之势。

已有许多人在操控室里观摩这一局了。加藤与天野结束探访回到棋院,也是第一时间来到操控室观战。棋院出版部的古濑村不太懂围棋,心情轻松地与刚到的同事打了声招呼。

伊角五段与和谷六段正在摆谱研究,岳智七段双手抱臂,一动不动地盯着转播画面,绪方棋圣点起烟,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,看见加藤一行人只点了点头。还有几个跑来凑热闹的院生,叽叽咕咕地围在棋盘边小声讨论,似乎在争论输赢。

显示器上,塔矢亮和进藤光已经下了十余手,两人的布局都滴水不漏,一时分不出上下。加藤只懂些围棋的皮毛,便不去打扰研讨的棋士,只和古濑村谈论起在医院的见闻来。

“桑原本因坊很关心循环圈的战事呢,拜托我在出结果后立刻通知他。”

古濑村有些意外地道:“谁会取得挑战权,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?桑原本因坊难道对胜负有另外的看法?”

加藤道:“本因坊认为今日胜负还未可知,对进藤七段非常有信心。”

“可是进藤七段对上塔矢名人一向输多赢少,胜率只在39%左右,”古濑村翻了翻手里的资料,状似不解,“况且塔矢名人已经六连胜了。无论怎么看,进藤七段取得挑战权的概率都很小吧。”

一旁的天野无奈地摇头笑道:“棋士的直觉啊——”

绪方棋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,摁灭香烟,嘲讽道:“这个老头子,总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。”

研讨中的伊角与和谷抬起头来,连越智也投来了目光。加藤身为记者,趁热打铁地追问道:“绪方棋圣,依您之见,今天的对局结果会如何?”

“虽然不下过是不知道的,但是,”绪方靠上椅背,看向棋局,“身为塔矢门下,当然相信小亮能赢。我今天只是看看进藤能给小亮的胜利带来多少苦头,这才是有趣的地方。”

左上角,进藤光一手三三强势点入,两人随即在角上展开争夺。白子本就是重外势的布局,倒给了黑子辗转腾挪的空间。但塔矢亮绝不会坐以待毙,第三十四手当头一镇,颇为严厉地阻断了黑子过渡的可能。进藤光也不甘示弱,见左上角告一段落,第三十五手飞压,势必要将右下角的白子压迫在四线以下。

虽然两人时常对局,但鲜少下得如此激烈。第三十五手落定后,进藤光抬起双眼,看向自己的对手。塔矢亮凝眉不语,他捏起一枚白子正要落子,却忽然似有感应,也望了过来。

四目相对,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,以及必胜的决心。

“这两人今天下得真凶啊。”和谷对着盘面连连咋舌。

“从名人战以来,倒是很少看见塔矢亮下这样激烈的棋了。”越智评价道,“他最近的棋风偏稳健,今天是被进藤光刺激到了吧。”

和谷默默地翻了个白眼,“那家伙的稳健,只是杀得慢些罢了,十步杀一人与五步杀一人,没什么区别……”

伊角被和谷的奇妙比喻逗笑了。几个年纪尚小的院生与他亲近,此刻也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地讨论着:“进藤七段的这一手太帅了,我觉得他赢面很大啊。”

伊角顺着局势摆了几手,扶起下巴若有所思,“进藤下得的确很好,完全没落下风。”

加藤道:“这么说,本因坊的直觉是准确的了?”

古濑村大笑道:“既然如此,加藤的采访报道就有的写了!”

 

在第七轮循环圈棋战开始之前,进藤光跟随和谷一道拜访过森下九段。在谢过师母的留饭招待之后,进藤光与和谷各受了森下九段的一局指导棋。

森下九段已不再活跃于在各大头衔战的循环圈内,颇有些隐退的意味,单论棋力,两位徒弟其实早已更胜一筹。但高段棋士坐于棋盘前如高山巍然不动的气势,是两位小辈远不能及的,每每对局,无不心下肃然。

进藤光还记得对局结束后,森下九段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喊他的名字:“进藤光!”

“第七轮,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来!”森下九段以扇击枰,掷地有声地说道,“你的棋力不是问题,重要的是决心!决心!”

重要的是决心!

进藤光将扇柄越握越紧,掌心发疼也浑然不觉。

要论对本因坊的决心,循环圈里的任何一个人,都比不上我!

他捏起一枚黑子,直击要害之地,第六十三手,打出本局第一个劫争。

下午六时左右,另外三组棋士都已经对局完毕,但进藤光与塔矢亮的局面仍在胶着之中。对局已经进行到一百九十七手,双方的5小时保留时间都将用尽,很快会进入一分钟读秒阶段。

塔矢亮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,他脊背紧绷,肃然端坐,已进入忘我之境;进藤光将扇穗子笼在手中轻轻摩挲,口中似有开合,应该是在默算棋步。

中盘争夺已经结束,接下来就是官子。如今盘面上的差距仅在半目之间,收官稍有错漏便会前功尽弃。

第二百一十四手,右上官子结束,黑长二目。

第二百一十九手,左上官子结束,黑消一目。

进藤光飞快地计算顺序和目数,他必须找出一条绝对正确的求生之路。

如果在此处弃子争先,白子得四目,黑子先手能否弥补亏空?

只有三目,还不够,还不够。

进藤光无意识地啮咬起嘴唇,头颅轻微晃动。

他落下第二百二十三手,得利一目。

保留时间双双用尽,接下来的棋步必须在60秒内完成。

棋盘上未有分定之处越来越少,操控室里,气氛也十分紧张。棋士三两成群,各自摆起棋局,也在寻找唯一的生路。

“这里白是先手吧?黑如果逆收官,能不能便宜两目?”

“不行,刚才左下已经舍了两目了,赚的还不够赔的多。”

“可是这里……”

“啊!”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叫,“这一手!”

“什么?!”

众人齐齐往显示器看去,黑第二百二十七手,奇异的一挖,竟是一道隐秘的先手。

白若不应,则会被侵吞七目实地;若应,则当前所争之官子必须拱手让人,沦为后手,亏损约有五目之多。在寸目必争的官子,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致命的。

塔矢亮立刻看出这一手的狠辣,瞬间冒出冷汗。

漏算的不仅是塔矢亮,还有观战的一众棋士,在场的任何人莫不后脊发凉。绪方全神贯注地看着盘面,身体前倾,静成一尊雕塑。

和谷几乎瞬间联想起前五冠王与网络棋神sai那惊天动地的一局,当时不过是初段的进藤光,居然能一眼看出棋局的胜负关窍,在研究会上指出那扭转乾坤的一子。

白迟迟未应。

读秒结束前,塔矢亮果然垂下了头,主动投子认输。

“进藤光已经找到那条生路了。”绪方低低地说,“他知道这一局没有继续的必要了。”

进藤光仍对着棋局出神。他等了一会儿,没见对方落子,这才清醒了些,“塔矢?”

塔矢亮闭眼放松了片刻,对局时冷冽的眼神变得柔和,他说道:“我认输了。”

一边记谱的女棋手说道:“进藤七段,第二百二十七手,中盘胜。”

进藤光愣愣地看着塔矢亮。

塔矢亮也看着他,忽然轻轻笑了:“这一局你下得很好,进藤。”

现在是下午6时53分,本因坊战循环圈最终轮终于结束,进藤光与塔矢亮同以六胜一败的成绩进入加赛。

 

从棋院出来时,进藤光还感到有些不真实。终局时,塔矢亮垂下眼眸,语气平和地向他认输,微笑着夸赞他下得很好。这不是平常斗嘴时嘲讽的笑,而是由衷的高兴,那笑意从嘴角荡漾开,直达眼底。

进藤光呼吸一紧,鼻子竟然有些发酸,他想说一句“多谢承让”,喉咙却哽住了。在塔矢亮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,他匆匆行了一礼,走出了对局室。

赛后原本应有复盘,但经过殚精竭虑的一局,进藤光以头疼为由早早地溜出棋院,他走在东京夜晚的街道上,任凭三月的晚风温柔地拂走脸颊上的湿意。

上野公园的樱花开了,街道上有穿着和服去观赏夜樱的游人。进藤光被回忆里那片绯色轻云吸引,也随着赏樱的游人一道前去。游人在樱花繁茂之地停下来了,他继续往公园里走,人声喧闹渐渐隐去,最终来到一片湖边。

这湖名为不忍湖。进藤光在不忍湖边寻了个空地坐下,掏出随身的折扇,展开摊在手上。

“这回我没有把挑战权弄丢。”进藤光有些傻气地对着扇子说,“塔矢夸我下得好呢。佐为,你也夸夸我吧。”

一阵无言的微风回答了他。

进藤光抿开一个笑,“我听见了。”

不忍湖也在微风中泛起涟漪,樱花季节的湖面满是落英,花随流水而去,水中月的倒影虽然被扰乱了片刻,但很快又恢复清辉。

进藤光站起身来,忽然发现不远处长椅上坐着的人影分外眼熟。

他往前一步,长椅上的人也转过身来。墨青色的垂耳齐发,清冷昳丽的脸庞,正是塔矢亮。见到进藤光,塔矢亮也很吃惊:“进藤?”

进藤光有些哭笑不得。到底是默契还是缘分?作为对手的两人,不约而同地翘掉赛后复盘,居然还能在同一处僻静的角落相遇。

塔矢亮的身边放着一个塑料袋,装着便利店饭团和罐装绿茶,他拿出一个紫菜饭团来递给进藤光。进藤光接过饭团,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。

塔矢亮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,静静地开口了:“感觉怎么样?”

进藤光笑了,“这话应该我问你吧,败给我的心情如何?”

塔矢亮呼出一口气,后仰着靠在椅背上,很难得地松弛下来,“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,所以还算平静。”

“你想过被我打败?在头衔战里?”

塔矢亮的肩膀耸了耸,发出一道气声,是诚实又无奈的笑,“老实说,我一直都等着你把我打败。”他歪过头,看向进藤光,“如果对上你只是赢,那作对手也太没意思了,你拜我为师还差不多。”

进藤光噎了一下,有些不爽,“喂!”见这人还有闲心开玩笑,他立刻把到嘴边的安慰之语咽了回去。

不过,塔矢真的不会失落吗?

进藤光的目光落在咫尺之遥的塔矢亮脸上。他应该也很累,背靠着长椅的姿态流露出几分疲态,半阖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自己,枝桠和路灯在他的脸颊上落下婆娑的光影。

“下一场,”他说,“拿出今天的实力来。”

他指的是加赛。进藤光咽下一口饭团,应道:“这是当然。”

“往后还有名人战、王座战……”塔矢亮闭上双眼,忽然呢喃道,“真幸运。”

进藤光没听清楚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他看向湖面,“我想去看看樱花。”


在心血来潮的赏樱夜行之后的第三天,便是本因坊挑战权的最终决定战。

棋院非常重视这场加赛,将对局地点选定在幽玄之间。出版部以及每日新闻社都派出了多名记者,赛前报道渲染这一局是“宿命的对决”,是“进藤七段的‘自证之战‘”,标题起得极为抓人眼球。

但无论是进藤光还是塔矢亮都表现得非常平静,三天前的对局结束后的平和一直延续到加赛当天。人一旦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,一时便很难摆脱它的影响。

赛前采访时,二人对自己的状态都只说了一个词——“平常心”。平常心说来简单,但要在决定头衔挑战权的比赛时真正保持,却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精神境界。对于追求爆点的记者们来说,这个词似乎过于寡淡,令人不甚满意;但对于棋士,尤其是即将对局的二人来说却意义非凡。

这意味着,此时的对方会更强。

进藤光的目光在川端康成所题的“深奥幽玄”四个字上逡巡而过,最后落到塔矢亮身上。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片刻,相互行礼,对局正式开始。

“哦嚯嚯嚯,绪方君,你果然在这里。”

绪方刚点起一支烟,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令他眉头一皱的笑声。

“桑原老师,您不好好住院,跑来棋院做什么?”

桑原拒绝了夫人的搀扶,背着手踱到绪方面前,“今年的本因坊挑战者不是你,老夫还有些失望呢。不过,进藤小子也不错,真是青出于蓝啊,被后辈紧紧追赶着的滋味不好受吧?”

绪方冷哼一声,“桑原老师这么确定进藤光会赢?”

桑原又是一阵大笑,语气惋惜:“绪方君,你又小瞧老夫的直觉,小心吃到苦头哦。”

“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,我只相信实力。”绪方说,“桑原老师应该好好保重身体,否则如何去卫冕本因坊呢?如果不是从您的手中夺走本因坊头衔,我会很无趣的。”

桑原抬起眼皮,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,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,说道:“几天不碰棋,老夫都有些手生了。反正最终胜负出来还要好久,绪方君,陪我下一局如何?分先下。”

绪方应道:“乐意之至。”

在走向电梯的那一小段路程里,绪方能明显地察觉到,住院不过几天,桑原的脊背比以往更加佝偻,步履也略显蹒跚了。

“算上今年,我已经在本因坊的位置上坐了十年。”桑原本因坊的声音很低沉,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时间过得真快,已经平成16年了。”

夫人在一旁轻声抱怨:“知道自己老了,就不该时时只想着围棋的。”

桑原反驳她:“正是因为老了,才需要靠点什么坚持下去才对。”

在去往一楼公共棋室的路上,绪方少见地一言不发。一直到落座抓子,他才说出一句“请多指教”。

 

进藤光与塔矢亮的对局仍在进行当中。

这一局,二人长考的次数明显较上一局更少。行至中盘,如果说上一局是气势恢宏的血拼鏖战,这一局则更像老友间的对床夜语,由于深深了解对方的棋路,交手时每一子仿佛都在轻声交谈。

上一手的二路立下,是为了这一处的打吃作准备吧?不会让你如愿的。

仅凭一子就想治孤?

又一个劫材。这个劫争必然是我胜。

右下角是我的了。

进藤光抿出一个笑。塔矢亮从棋局中抬头,静静注视着他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棋局也渐近尾声。这一局下得非常顺畅,终局时,两人都没有用完各自的保留时间。

整地过后,裁判宣布最终结果:“黑七十一目,白六十五目,贴目六目半,白胜半目。恭喜进藤七段。”

塔矢亮呼出一口气,也祝贺道:“进藤,恭喜你。”

进藤光说:“塔矢,走吧,我们复盘去。”

“好。”

两人走出幽玄之间,守候多时的记者们蜂拥而至。

棋院一楼的公共棋室,绪方与桑原的一局也到尾声。棋室外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,桑原伸了伸脖子,便知道是挑战者决出胜负了。

他说:“那两个小鬼已经下完了,是老夫的直觉验证的时候了。”

绪方收起棋子,“那就去看看结果。”

进藤光与塔矢亮被记者团团围住,应接不暇地回答了许多问题,见提问还在继续,进藤光忽然拽了拽塔矢亮的胳膊,后者立刻心领神会。

两人一鼓作气冲进了楼梯间。看见彼此气喘吁吁,不由得相视一笑。

去哪里复盘?当然是围棋会所。

——

放一放存稿

一直到12月份可能都会很少上线,但是坑肯定会填,考研就靠亮光续命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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